万泉新新家园社区居委会换届
选举委员会推举过程观察报告
公盟法律研究中心志愿者 岳超（北京大学研究生）
2009年4月10日上午，我作为公盟志愿者和海淀区人大代表许志永老师的助理，以观察员身份列席了北京海淀区万泉新新家园居民代表会议，目睹了居民代表们审议本届居委会的工作述职报告及选举下届居委会选举委员会的过程。
上午9点，代表们已经聚集在位于万泉新新家园小区12号楼4楼的401会议室，等待会议召开。这时，下届居委会选举委员会自荐候选人吕岩（吕京建）、我以及新京报的两位记者也进入会议室，但受到了海淀街道办事处干部李女士的阻挠。吕岩先生是万泉新新小区业主，但不是本届居民会议的居民代表，李女士认为本次会议是居民代表会议，非居民代表不能参加会议，但吕岩先生认为他是小区居民，有权参加居民会议，也可以自荐为下届选举委员会成员候选人，双方发生了小小的争执。这时，有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居民代表过来调停，最后，代表们同意就是否允许我们列席会议进行举手投票表决，表决的结果是半数以上通过，同意我们列席会议，但没有表决权。
根据国家有关规定，居委会每三年换届，万泉新新家园小区第六届居委会任期已经届满，本次会议的目的是审议第六届居委会的工作报告，并选举产生第七届居委会的选举委员会。万泉新新小区居民会议共有 31名代表，其中4名代表请假，1名代表缺席，实际出席会议的代表有26名，超过代表总数半数以上，可以召开会议。会议由第六届居委会副主任主持。（按北京市的统一规定为第六届）
会议的第一项任务是由第六届居委会做述职报告，由居委会副主任负责，并由居民代表会议对报告进行审议。这时，有代表提出述职报告应该由居委会主任廖主任负责报告，而不应当由副主任负责。副主任解释居委会廖主任已经调离，该代表随即指出廖主任的种种不利于居民利益的行为，称其不敢面对居民代表，其它代表都表示支持该代表的说法，现场比较混乱。最后，代表们同意副主任代居委会主任做述职报告。报告持续了约40分钟，主要从居委会建设、履行政府分派任务、社区文体活动、赈灾及奥运相关活动等方面介绍了居委会过去三年中开展的工作。述职完毕后，副主任不等代表们就述职报告进行审议，马不停蹄的进入了下一环节，开始宣读海淀街道办关于居委会换届选举的工作指导办法，以及与居委会换届选举同步进行的妇代会换届选举办法。当宣读妇代会的选举办法时，有代表提出疑问，认为妇代会选举与居委会选举没有关系，不应占据居民会议的宝贵时间，应当先对本届居委会的工作报告进行审议，再选举产生新的选举委员会。街道办有关人员随即解释说妇代会换届与居委会换届时间上重叠，上级政府部门要求一同进行，同时鉴于已经读了一半，代表们就允许继续宣读妇代会选举办法直至宣读完毕。
两个选举指导办法宣读完毕后，副主任随即宣布进入下一环节，开始下届居委会选举委员会的推举工作。并告诉代表们根据选举办法和万泉新新小区的住户规模，选举委员会的人数定为7人，并且，经过社区党支部讨论，党支部三名成员直接进入选举委员会，由党支部一名成员任选举委员会主任，并且提出了另外4名候选人，这4名候选人的名字已经直接印在了选票上，居民代表可以选党支部提名的4名候选人，也可以选择其他候选人，选举多余4名候选人的选票视为无效选票。有代表当即表示异议，说既然你们把选举委员会的人都定了，那我们还来干什么？并再次强调应先对述职报告进行审议，再开始进行选举委员会成员的公开、公正的推举。也有代表表示由于时间关系，不如先进行选举委员会的选举，再对述职报告进行审议。但是代表们最后还是决定先对述职报告进行审议，再进行选举，因为这样才是正当程序。审议工作报告时，代表们纷纷表示了对本届居委会工作报告的不满，有的代表称居委会廖主任连任两届居委会主任，刚上任时为社区做了不少实事、好事，但是逐渐从居委会工作中谋取个人利益，并当场揭发其接受社区俱乐部会员卡，该卡6年需付费近2万人民币，并痛斥廖主任消费用钱的来源不明。也有代表称为地震灾区募捐、奥运会期间志愿服务等工作均为居民自发组织，居委会根本就没做什么，现在却把这些事写入述职报告，这是作假行为。居委会还有代表称居委会报告中的事项中仅仅说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真正关乎居民利益的大事如社区公益房被占用、居委会与物业单位串通等问题，根本就没有列入工作报告的范围。多名代表当场表示绝不同意居委会的述职报告。
这时，前文提到的拦阻吕岩先生进入会议室的社区街道办李女士提醒大家，本届居委会已经任满，这些意见应当提给下一届居委会，不如等下届居委会人员产生后再召开会议提出。最后，虽然代表们不同意居委会的述职报告，但是由于缺乏程序，也没有就居委会对报告进行修改或居委会应当承担的责任等有进一步的说法，所以目前仍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好不容易进入了选举委员会的推举环节。这时，代表们与党支部就党支部人员在选举委员会中的名额问题发生了激烈争执。社区党支部认为居委会选举应在街道办和社区党支部的指导下进行，党支部应该在选举委员会中占据一定名额，并在代表们强烈反对的呼声下，把所占名额由3名缩减至2名，最后减至1名。而代表们认为，按照《北京市居民委员会选举办法》（北京市人民政府令第54号）第十条规定，“居民选举委员会由居民会议推举主任、委员共5至9人组成”，未经居民会议推举，任何人不得越过选举程序直接成为选举委员会成员，党支部和街道办对选举过程的指导只是原则上的指导，不是意味着党支部成员必须进入选举委员会，党支部可以推荐选举委员会成员候选人，这些候选人与其他候选人一起竞选。
最后，在代表们的极力要求下，党支部撤销了其成员直接进入选举委员会的提议，改为党支部三名成员作为一般候选人参加选举委员会的竞选。选举委员会的其他候选人由居民会议的居民代表自荐或推荐产生。另外一个争议是居委会选举委员会的人数，街道办认为7人比较合适，居民代表认为9人合适，最后的结果是9人。
由于在此前的争议及居委会述职报告审议过程中，场面稍微有些混乱，部分代表因为某些原因先离开了会议室。开始选举委员会成员的正式选举时，会议室里尚剩下22名代表。由于代表人数仍然高于居民会议总代表数的一半以上，因此决定继续选举。这样，选举委员会的选举共有22张选票，经过代表自荐或推荐，共产生了18名候选人，主要由在场的代表们自荐产生。选举结束后，通过现场唱票、计票，有7名候选人得票超过选票半数（11票），成为选举委员会的成员，得票最高的前三位分别是17票、16票、16票。在代表们的推举下，从这7名成员中产生了选举委员会主任和副主任。7名成员中包括社区党支部成员1名。投票过程中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折，就是代表们投票结束后，社区党支部一位成员说有三位离席的代表留下意见，把选票投给党支部成员，在代表们的反对下，这些意见无效。
选举委员会推举完毕后，接下来是决定流动人口是否参与选举以及小区选举中居民小组的划分方案，代表们就这两项也达成了一致，举手表决通过居住满一年以上的流动人口具有选举权，并产生了居民小组的划分方案。
纵观整个的选举过程，我的感受主要是：
1. 小区内有相当多的热心居民，许多居民代表多年热心于社区服务，担任代表时间较长，因此对于居委会选举流程等已经非常熟悉，民主、法治意识相当深入，在对选举程序取得一致的前提下，居民会议接受任何可能出现的选举结果。明显的一个例子是居民会议不同意社区党支部成员不经选举直接进入选举委员会，但是当选举结果出来党支部成员中有一人当选时，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
2. 在居民会议过程中，虽然代表们有时情绪比较激昂，但是非常明显的一点是代表们下意识的保持理性和建设性，在会议出现离题的苗头时，总会有代表能够及时指出，引导大家朝着更有效率的议事方向进行；另一方面，代表们对自身职责非常清楚，对民主选举、议事的目的也很明了，如有代表明确指出“对事不对人”并劝说大家不要带着情绪开会，大家清楚民主选举不是针对某一个人，而是要选出最有能力、最具热心、最能维护公共利益的人来为大家服务。
3. 街道办和社区党支部与居民代表间仍然存在一定程度的摩擦，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本届居委会受政府有关部门的领导更多一些，也存在某种与开发商、物业公司间的利益合谋，没有切实履行维护居民权益的职责，甚至在一些关切居民切身利益的问题上损害了居民的利益，辜负了广大居民的信任，不能够再承担居民权益维护者的角色。整个选举过程中可以明确感受到的是居民会议和相关政府管理部门以及社区党支部间的争执，这种争执也体现了部分的不信任，居民会议更愿意相信投票结果，不接受在选举之上加上任何的限制民主的规则。并且，有居民代表明确指出，虽然居民代表中有很多人都是党员，但居委会选举不是党内事务，应该由居民自行决定
4. 选举结果出来后，多数代表认为这是一种胜利，居民代表通过自己手中的选票决定了选举委员会的人选，他们也切实感受到，只有民主才能充分维护自己的权益，甚至有居民认为这种选举方法应该扩大到选举其它的政府人选。
2009年4月12日
